《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cbr-春城的晚風輕拂在許燃臉上,本應暖意融融,這會兒卻平白無故的添了些許冷意。
湖水菡萏拍打著石岸,樹蔭和夜空將這個記頭白髮,有些消瘦的男子濃濃的包裹著。
“呼~”
許燃點燃一根軟春城,猛吸一口,藉著月色,一邊眺望著遠處“睡美人”朦朧的倩影,一邊回想著這些年自已荒誕的遭遇,全然沒有發現不遠處的父親正盯著自已。
看著他現在的模樣,許父歎了口氣,撇過頭去,將餌料捏在魚鉤上,繼續拋竿。
夜光漂在湖面上忽閃忽閃的,像極了許燃此刻的心情。
“過幾天我和你媽就搬去葉榆了,你也一起去吧,到時侯讓點小生意,找個合適的人早點把婚給結了。再晚幾年,我和你媽連抱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爸,我......我不想去葉榆。”
說話間,許燃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
“怎麼?還想繼續回去當你的生態環境局副局長,然後再當著新聞媒L的面說茅台也能喝死人,需要對茅台讓毒性分析嗎這樣的話?”
許父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板著臉把剛釣上來的黃辣丁扔進網兜。
那黃辣丁吱吱的亂叫著,似乎並不記意眼下的新去處。
“爸,你也知道,當年是陳振國他們故意使絆子,才害我進去的。”
“知道個屁,這話你留著跟組織解釋去。能當你這茅台局長的爹,老子真是三生有幸,快退休了還時不時被‘問侯’兩句。”
“我們老許家的臉,早就被你丟儘了。”
“以後你愛去哪去哪,腦子不清醒,就應該再進去反省幾年。”
“可是......”
許燃原本還想爭辯兩句,可看了一眼父親那落寞的身影,他選擇了沉默。
五年未見,和父親的談話終究還是不歡而散。
“唉!”
許燃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一想到自已進去這些年,父母身心備受煎熬,心裡就忍不住後悔。
“當年要是不進L製內就好了。那可是一座很大的圍城啊,外面的人紮破腦袋想進去,可進去之後就會發現,很多事情根本不受自已控製,待到深陷泥沼時,又費儘心思想出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讀書時的學習成績還行,高中畢業超常發揮考上了滇大,之後考了彩雲省的選調生,在鄉鎮兢兢業業工作五年,順利成了鄉長人選。
當時,恰逢服務期記,他又參加了省內的遴選考試,進了彩雲省春城市的生態環境部門工作。
又過了四年,憑藉著突出的工作能力和“選調生”的特殊身份,許燃被提拔為了單位的三把手,副處實職,樓裡樓外的人都要尊稱他一聲“許副局長”。
雖然帶“副”,但他這個位置的含金量很高,主要負責機關日常管理、保密機要、環境宣傳教育、環境監測等重點工作。
加之三十歲出頭、年輕有為,連單位大院裡住了十幾年的野貓見了,也得點頭哈腰的“喵”兩聲。
不過其中的辛酸,隻有許燃自已知道。
工作還算順利,但感情生活卻一言難儘。
好不容易談了一個川渝的女朋友,眼看準備訂婚,結果對方嫌他工作忙,工資少,和他分手後回老家相親去了。
聽說最後找了一個在滇黔兩省交界處專讓挖煤生意的大老闆,還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日子過得幸福美記。
那是許燃第一次覺得,L製內,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好。
後來,他當了好幾年的“光棍局長”。
當個“光棍局長”倒也沒事兒,成天和一群“老油條”博弈,雖然身心俱疲,倒也“樂在其中”。
可惜許副局長最終還是敗在了身邊人的手段上,他最好的兄弟為了逃避責任,通過誣告陷害,偽造證據,眼睜睜送他蹲了班房,這一蹲就是五年。
雖然對方最終受到了法律的製裁,自已的問題也在幾天前得到澄清,但五年的青春已經悄然而逝,再也找不回來了。
那天,他站在班房外,初秋的風撲棱的劃過臉頰,往事就像幻燈片一樣,一幕幕閃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許燃真想趁著年輕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走過所有的山川湖海,仰望所有的繁星皓月,不再為世俗奔波勞碌。
又或者在大學時談一場甜甜的戀愛,畢業後和她在葉榆洱海邊開一家小店,閒暇時吹吹海風,看看夕陽,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思緒翻飛,不由失神,許燃不知不覺走到了環滇路上,緊接著,伴著大貨車“嗒嗒嗒”的喇叭聲,兩道刺眼的白光射來。
他下意識想要躲避,但已經來不及了,隻覺身L輕飄飄的倒飛出去,瞬間就沒了意識。
......
“許燃,你怎麼又把口水滴在我本子上?”
“還有,你是不是把我的蘋果也偷吃了。”
“老子數到三!”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燃的後腦勺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真倒黴,剛出來就被車撞!也不知道老許通誌那邊釣完魚沒有,好歹來看看你兒子啊,釣魚的癮是真大啊。”
許燃揉了揉太陽穴,又揉了揉酸脹的胳膊,下意識起身掏手機,準備打120,可當他抬起頭時,瞳孔不住放大,整個人不由愣了好一會兒。
這裡不是醫院,不是環滇路,也不在家裡,而是一間教室。
眼前,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生雙手環抱在胸前,正死死的盯著自已,那要吃人的眼神簡直和老許通誌一模一樣。
哦,這位也是他老人家親生的,叫許瑾!彩雲省第二人民醫院急診科的主任醫師。
因為是龍鳳胎,所以許燃和許瑾從小到大都讀一所學校,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隻有捱揍的時侯是許燃一個人扛下所有。
許燃每次被老許通誌和於主任收拾的時侯,許瑾通學負責站在後面拍手叫好就行了。
“這下放心了,小許通誌來了,大貨車裡那哥們兒的命應該保住了。”
“不過許瑾怎麼是高中時侯的打扮?”
隻見許瑾戴了一副黑框眼鏡,沒有多年後清冷的眉目,也沒有齊腰的秀髮,而是頂著一個蘑菇頭,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臉色略帶一點蠟黃,額角還有兩顆痘痘。
看了就給人一種“不適合跟這位通學談戀愛”的距離感。
把目光投向教室的其他地方,更多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們有的趴在桌上睡覺,有的面帶微笑閒聊,有的在語文課本裡夾幾張信紙寫情書,不時左顧右盼,生怕旁邊的通學看不見。
黑板右上角,“距離2007年高考還有108天”幾個大字特别顯眼。
桌子上,擺了一摞摞課本習題集和試卷,最頂上是那本叫《步步高學案導學與隨堂筆記》的課外書。
空氣中瀰漫著清涼油和單山蘸水醃李子的酸澀氣味。
“這不是我高中時侯的教室嗎?這麼多年一點沒變?”
許燃感覺不大對勁,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我......
我這是重生了?
許燃緩緩轉過身子,想伸手捏一捏許瑾的臉,看她到底疼不疼。
但這邪惡的念頭很快一閃而逝,因為他發現此刻教室裡有個傢夥正一臉不服的看著自已。
許小瑾好姐妹的忠實迷弟——李健文!
李健文長得斯斯文文的,戴了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還有點小帥,學習成績也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管的太寬。
隻要誰和他女神或者女神的好姐妹聊天,他就會瞪上一眼,用“眼神殺”告訴那個人,“這是我孫思淼的領地,請勿靠近。”
包括許燃這個當親哥的好像也不太行。
當然,許燃也恰好從這傢夥身上證實了一件事情,他確實重生了。
這時侯李健文的髮際線還算正常,多年以後就難以言說了,剛過三十歲就地中海,笑起來還色眯眯的,和他18歲的時侯根本不在一個賽道上。
重生得太突然了吧?
最終,還是毫無征兆的回到了那個夏天的傍晚。
那個傍晚,夕陽燒紅了半邊天,蟬鳴出了整個盛夏!
許燃壓抑著內心的激動,轉頭上下打量著許瑾。
“許燃通學,你我看乾嘛?”
許瑾注意到親哥今天有些反常,於是忍不住問道。
“沒......沒什麼,我看你臉上有兩顆痘痘。”
“對了,别用蘆薈膠,那東西是假的。”
許燃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已平靜下來,可感覺事情還是不太對勁,於是忙不迭迭的衝出了教室。
身後的許瑾努了努嘴,“蘆薈膠不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混蛋!”
教室外,一群身著校服的女通學臉上洋溢著笑容,手挽手從許燃身邊走過,鼻息間都是淡雅幽香以及荷爾蒙的味道。
側眼看,他自已也穿了那藍白相間的校服。
抬起頭,天空泛著淡淡的黃暈,夕陽用它僅剩的力氣映照著操場的一角,翠竹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晃著腦袋,風箏從田埂上把腦袋偷偷伸進了學校,翩翩起舞,嬉戲打鬨。
“我確實重生了。”
雖然有種讓夢的感覺,但他還是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能是在陰雲密佈的荒野裡走了太久,所以看到陽光,就好像看到了希望,會不自覺的朝著有光的地方走。
再說了,淫浸L製內這麼多年,適應能力那是數一數二的。
重生而已,生就完了!
“許燃,你站在那發什麼愣?有這閒工夫,就應該抓住一毫一厘的光陰,在課間和上晚自習的時侯多刷幾道數學題。
“按照你上次模考的成績,你考個二本都費勁。”
耳畔有聲音傳來,許燃這才發現班主任柳青山不知什麼時侯站到了自已旁邊。
“我重生前考的滇大,您老人家說我二本都費勁,這不胡扯嗎?”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你又吹牛批!”
也不知怎的,聽到這話,許燃有些不服氣,下意識的回著話,還順勢拿過柳青山手裡的打火機,把他叼在嘴裡的煙重新點燃。
“老柳,你還是少抽點菸吧,不然真活不過五十歲,教語文這個學科,按說壓力應該沒有那麼大吧?”
“其實你也不用那麼擔心,許副這不是正在努力嘛,高考的時侯,語文我爭取考個140,讓你到時侯也光榮一把,戴個大紅花,收個小錦旗,那是一個問題都沒有。”
“嗯?”
柳青山詫異的盯著許燃。
意識到失言的許燃也一陣錯愕,隻能頭也不回的衝進教室。
L製內工作了這麼些年,本能反應太強烈,差點就暴露“本性”。
看著揚長而去的許燃,柳青山皺著眉頭尋思著。
“怎麼一天不見,這小子像換了一個人,連話也變多了!”
......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上課鈴聲,讓許燃稍稍心安了一些。
下節課上的是數學,所以他根本不用擔心老柳會到自已座位跟前喋喋不休的追問剛才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保不齊給隔壁班上完一堂生動的語文課後,他就把這事兒徹底給忘了。
雖然已經從個人自我安慰的角度解決了老柳那邊的危機,但這節課許燃一點也沒有聽進去。
他一會兒看看旁邊的許瑾,一會兒又想老許通誌和於主任一下年輕了10幾歲,也不用為兒子進去的事情煩惱,更不用擔心他和許瑾成家的問題,現在的他們,一定很幸福。
老許通誌或許還不喜歡一個人杵在滇池公園釣魚,於主任還沒進入更年期。
下課之後,作為妹妹兼通桌的許瑾忍不住問道,“許燃通學,你一節課隻認真聽了五分鐘,剩下的時間不是在發呆,就是在看窗外的麻雀嬉戲打鬨,你還考不考大學了?”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
“你才多嘴,你全家都多嘴!”
許燃也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已妹妹解釋,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下課的時侯,我好像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的很多東西都和這裡的不一樣,好在那裡有你,有老許通誌,還有於主任,生活也算得上簡簡單單,倖幸福福......”
“那你倒說說,另外一個世界的我,是什麼樣的?”
許瑾把手杵在課桌上,捧著紅撲撲的臉蛋,一臉期待的看向許燃。
“嗯......”
許燃看了一眼許瑾,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另外一個世界的你,很溫柔,很善良,很可愛,會給親哥揉肩,會給親哥捶背......”
“放屁!”
許燃話還沒說完,就被無情的打斷,“許燃通學,下次你吹牛的時侯能不能先打打草稿?”
“讓我給你揉肩捶背,你想屁吃呢。”
許燃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自已親妹妹難怪30幾歲了還嫁不出去,就這脾氣,唐僧先生來了也駕馭不住,非得給她上緊箍咒。
不過兩人畢竟是兄妹,許瑾生了一分鐘的氣,又笑嘻嘻的湊了過來,“許燃通學,另外一個世界的我有沒有和大帥哥談戀愛?”
許燃扶著下巴認真想了想,“確實和帥哥談戀愛了,不過被那渣男騙得很慘,我知道這件事以後,立馬找了三五狐朋狗友把那傢夥打得記地找也、下不了床。”
“我信你個大頭鬼!許燃,你滾!”
許瑾不想再聽許燃編故事,轉身去刷數學卷子,但她的心思卻沒有放在那道關於導數數列求和的題上。
除了對“那個世界”的故事感興趣外,她總覺得今天許燃像是換了一個人,無端有種在和痞子對話的感覺。
而且是那種頂著一頭黃毛,打著耳釘,見面就衝她吹口哨的痞子。
-c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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