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cbr-
我們一家三代,都栽在一個女人身上。
荒謬,可笑,更可悲。
孽緣,要從柴家的媳婦小產說起。
柴家漢子為了賺奶粉錢,進山掏老墳窩,結果撞上鬼,吊死在山腳的老槐樹下。
他媳婦驚聞噩耗,當即見紅,醫院都來不及去。
接生婆說臍繞頸,站馬生,還不足月,大小都保不住!
我爺爺火急火燎趕到柴家,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把鬼門關前的母女拉了回來,並三申五令的告訴我爸,以後就是柴家的頂梁柱,得悉心照料母女兩人!
他還給我和繈褓中的女嬰定了親!
這事情在不知情的人眼裡看來很荒謬吧?
事實上,我爺爺學風水之前參加過半島戰爭,當年他被彈片炸瞎眼睛,埋在死人堆裡,是柴家老爺子將他刨出來,揹回營地,冰天雪地,兩人肉都連在一起了!
爺爺時常絮叨,柴家對他恩重如山,這條命總是要還的。
沒想到,一語成讖!
當天晚上,他就被一口熱豆腐給燙死了!
臨死前他攥著我的手,模樣猙獰,囫圇不清的告訴我,一定要娶柴玥,不能毀掉婚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完,爺爺就嚥了氣。
我才六歲,被嚇壞了,連發幾天高燒!
村裡人講,爺爺是和閻王手裡頭搶人,把自個兒搭進去了。
我爸性格老實巴交,真就把柴家母女當成自己婆娘,娃娃來照料。
我媽頗有微詞,兩人就會大吵一通。
我爸說,做人忘恩負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之後村裡發洪水,柴家母女被困在洗衣石上,我爸毅然下水。
母女兩上了岸,我爸卻被洪水沖走,死不見屍。
我媽連喪事都沒管,就離開村子,從此渺無音訊。
柴姨整日以淚洗面,說家裡沒個男人,以後可咋辦?
她提議讓我輟學務農!
那年,我初二。
放下學業,拿起鋤頭,紮進那一畝三分地。
白天務農,夜裡,我會翻看爺爺留下來的一本手記,裡邊兒記載著風水堪輿之術。
柴玥,我的未婚妻,慢慢長大了。
她中考那年,我把瓦頂翻新一次,在房梁上擺了兩個草編的蝗蟲。
本身平平無奇的柴玥,成績突飛猛進,以縣前十的排名考進市一中!
她高考那年,我在柴家祖墳前頭種了根竹子,刻下她的生辰八字。
柴玥奪了文科狀元的魁首,進了某知名中醫大學,本碩博連讀,獎學金拿到手軟!
一時間,柴家風光無限!
柴姨說,等柴玥二十了,就讓我們去領證。
我更起勁兒了,鋤頭掄得都冒了煙兒,汗水都是香甜的!
柴玥二十歲那年,我攢出來了二十萬!
……
五月底,柴玥回家了。
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紗裙,香肩半露,皮膚細膩無暇,標誌的鵝蛋臉,還蘊著一股天然的稚氣,對,像是劉亦菲,美得令人窒息。
進家門後,柴玥就牽起我的手,臉頰緋紅的跑去小柳蕩。
水面波光粼粼,我的心像是小鹿亂撞。
馬上就是柴玥二十歲生日,她請假回來,原因不言而喻。
我認認真真的告訴柴玥,我攢了二十萬,一半是彩禮,一半能去縣裡首付一套房子。
别人有的,她都有!
柴玥笑靨如花,甜甜的說:“哥,你真好,就像是我的親哥哥一樣,真想咱們一輩子都不變,永遠這麼好。”
我笑著說:“你是我的妻子,我們這輩子當然不會變,我會對你越來越好。”
柴玥笑意盈然的臉,驀然一變,黛眉微蹙,說:“哥,你沒有懂我的意思嗎?”我一怔。
柴玥深深看了我一眼,說:“省醫院那裡找過我,大三就可以上崗實習,等我畢業,人才引進會補貼五十萬的安家費。”
“今年你二十六歲,初中都沒有畢業,沒車沒房,二十萬對你來說不少了,可說難聽一點,在省裡買個衛生間,都隻能是緊湊型的。”
“婚約是你爺爺單方面的意思,沒有問過我家人的任何意見。”
“你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也就這一畝三分地了。”
“我很努力,也很優秀,這對我來說,不公平!”
“我們隻能做兄妹,做不了夫妻。”
我心口像是被猛地擊了一拳,睜大了眼睛。
舌雖無骨。
字字誅心!
我爸為了救她們母女,就死在小柳蕩。
我初中沒畢業,可我是為了什麼,放下學業拿起鋤頭?對,柴玥還不知道,我改過的風水,讓她飛黃騰達,節節高升!
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應該怎麼樣。
公平……什麼叫做公平?
強忍住內心絞痛,我顫巍巍,僥倖說:“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你不喜歡村子,我們可以不在村裡發展,我可以進省裡賺錢,去你工作的醫院旁邊……”
“去乾什麼?去當農民工?顧餘糧,你瘋了嗎?為什麼還在異想天開,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啊!”柴玥聲音拔高,情緒都急躁起來。
“你非要聽實話嗎?”
“我有男朋友了,他和你一個年紀就是銀行主任,馬上會調任副行長,他有個省醫院院長的爺爺!你爺爺呢?”
“哦,對不起,我忘了你沒有爺爺!”
“你不要再進我家的門了,如果你願意當我哥,過幾天我男朋友會來家裡吃飯,你換身體麪點的衣服,一起過來,到時候半個字都不要亂講。”
“我男朋友高學曆,高家世,我怕你說些話讓他不高興,更怕他說一些話讓你難堪。”
“如果你不願意,咱們就再無任何關係。我們家欠你的,畢業以後我會慢慢還給你,你的錢不是萬能的,至少,買不到我的婚姻!”
語罷,柴玥轉過身,輕快無比,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不是柴家。
是我家。
家徒四壁,空無一人,隻剩幾張床板子的家。
都說被子厚一點兒,矇頭哭的時候沒人能聽見,我家卻連一床被子都沒有。
當年我爸一“走”,柴姨就說,我家裡以後沒人了,我就住在柴家,把其餘東西都變賣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我那點兒貓尿卻一直淌個不停,最後渾渾噩噩的昏睡在床板子上。
滴滴答答的,耳邊一直聽到聲響,似是漏水。
颳風了,風聲鑽進屋裡,尖細的像是人在哭嚎。
十來年沒人住的老房子,漏風漏水太正常。
轟隆隆的,驚雷作響,像是快把天炸破了!
我還是像個死人一樣,不想睜眼起來。
手機鈴聲很刺耳!一遍一遍的響!
我迷迷糊糊的接通。
“媽呀,糧哥兒你總算接電話了,你乾啥呢?不在家裡?”我發小緊張的話音傳來。
“在我家老房子睡覺。”我有氣無力。
“你家?你趕緊回來,老大的暴雨了,就下半個村,你媳婦家門口的樹都給颳倒了,把門堵了個嚴實,小柳蕩又發水,院子已經被淹了,要出大事啊!”霍麻焦急萬分。
我才聽見,他那邊噪音很大,嘩啦啦的,就像是在不停潑水一樣。
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屋中漆黑一片,這會兒才剛過午夜。
我跑出院門,悶雷依舊滾滾作響。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柴玥家方向,烏雲厚得像是鉛!
撒腿,我開始狂奔,沒跑多久,就瞧見一道雨簾!
傾盆大雨,就像是將村子劃開兩半似的,看似雨簾,更像是往下潑水!
再等我奔到柴玥家前,烏泱泱站著不少村民,手電筒光亂晃,雨衣不停反光,雨傘被打的變形,他們神態都很驚慌。
小柳灣下遊的水位至少漲了半米,漫上岸來,將一部分院牆都淹了。
院門處,一棵老槐樹斜倒著擋在那裡,封死出路。
肩頭被重重一拍,我扭頭,就瞧見滿臉是水的霍麻。
他面色驚慌,吼著說話,才勉強壓下雷雨噪聲!
“糧哥兒,先前大家想去搬樹,進院救人,院裡頭已經漲水了,比外頭還高!水裡頭漂著個人臉,媽呀,居然是你爸!把大家都嚇尿了!”
我心頭一駭。
我爸?
我爸的屍體都被沖走十二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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